我不愿往,朋友,我不愿往!
看过塞北飞舞的雪,不牵连,不娇作,随着风儿飘动,随处安家;于是就感叹江南的雨,是不幸中的悲哀,冷冷的冬化作坚硬的雪,给人以欣喜,打雪仗,堆雪球,透着琉璃瓦的初升太阳,雪渐渐的初露端倪,不一会的,就覆盖的不见屋顶的踪迹了。
于是小孩子便从暖的屋子里钻出来,叽叽喳喳,红扑扑的小脸搓着同样颜色的手,还嬉笑着,滚出一个雪球,越来越大。到了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,不知是谁的爸爸过来帮忙了,于是两个雪球就层叠起来,却并不象个人儿,倒是一个冻白了的冰糖葫芦。不知道又是哪个调皮的孩子带来母亲的口红,还有龙眼,摁在上面,抹出一个微笑,弧形的嘴越发像个人儿了。
天晴了,夜黑了,小孩子们都回到自己的家里吃晚饭了,唯有雪人儿,坐在那里,一动不动,守候着也许并不寒冷的呼啸。太阳终于打败了云朵,将信仰的光芒重新洒向大地了,各家各户都张罗着五颜六色的攒了一冬的衣物,饱和这多余的阳光。
但是雪人儿不愿意了,我不愿往,他说,我不愿往。
然而又能到哪里去呢?
终于,胭脂失去了颜色,化作一团,龙眼做成的眸子也不知踪迹,可怜的人儿就不再听到小朋友们的声音了,他分外寂寞,在孤独的夜里叹息,倒觉得这江南的冬,也是这样漫长了。寒风又固化了他的哭泣,止住了流泪,然而却又面目全非了,终于,我再也看不到那雪人儿了,那是很久之后的事了,因为我也不再关注它了。
江南的雪,是雨的精魂,是雪的哭泣,悲哀的,无声的哭泣。
我不愿往,因为我不想又雪人那样的遭遇!我不愿往,因为我只是野草!
野草,是不能呐喊的,即使呐喊也是无力的,随风消逝在空中,倒不如一把火烧个干净。于是,影子们,落魄的英雄们,戏弄过岁月的美人们,耶稣的儿子都来寻求那黑暗了。
那耶稣的子,想诉说自己的遭遇,就在那十字架上,一张一合的嘴间隔着被钉在柱子上的流脓的手和脚,分外的寂寞。
那耶稣的子,是想当皇帝来着的。
于是他被臣子捧起来,又向他吐吐沫,给他带上花环,向他吐吐沫。
终于,他被定在十字架上了。
血液,就隔着薄薄的皮肤,几毫米,却那样的奔流,有冷静。
英雄们对峙着,裸体,一男一女,手里拿着剑和矛,站在那里。
似乎血液奔流,只是代表着愤怒或者结合,但是,他们却一动不动,似乎血液里没有着躁动的因素,平静了的血,那代表什么呢?
我不开口,我深感满足;一旦说话,我就要沉没在这茫茫人海中了。
可是小草还是逃不掉生长,虽然它微小如芥,美人也改变不了年轮,只有让它静静的走,带来皱纹,属于时光的印记。
我期望一把野草烧掉原野,自己吞并在火源中,舞动着,盛大的篝火晚会,仅此一次。
绝望之于虚妄,正与希望相同。
那娼妓!叫做希望,吞并你的青春,抛弃你而去!
我看到乞求者,在斑驳的墙角,向我伸出双手,不说话。我厌恶他的动作,厌恶他不知道是否故意装作聋哑的技能!
尘土飞扬,我在走路,还有很多人在走路。
我看到求乞者,在斑驳的墙角,卷缩着,不说话。面前画了一幅蒙娜丽莎的微笑,我厌恶他的行为,厌恶那抹神秘的,捉摸不透的微笑。
写信给恋人,回给她礼物。
她送我巧克力,还她什么?猫头鹰,从此翻脸不认识我。
她送我棒棒糖,还她什么?响尾蛇,从此翻脸不认我。
那就这样吧,我不愿往,我不愿往。
绝望之于虚妄,正与希望相同。
我不愿往,我不愿往。
草木野夫,大概只能够体会到晨间草露的芳气,却只有杜甫,才可以失意后拿起笔,悲伤的表达或许并不悲伤的情意。
我不愿往,朋友,我不愿往!
2014年5月28日